行走卻不疲乏

2022年在台北時, Carol聽好多人説, 台灣的醫院做換膝手術是世界一流, 於是她認定我該趁著人在台北趕快動手術. 被她唸唸叨叨了好幾天後, 像被下了蠱一樣, 居然同意06/17在台北榮總動手術, 需要住院五天, 完了要做三個月復健, 九月底就可以回Dallas了. 後來腦袋清醒時, 怎麼想都没有平安. 醫療技術再好, 住院的品質, 復健時來回交通不便, 台灣夏天的溼熱, 都將是極大的問題, 最後還是把手術取消了.

回美國半年多後, Carol果斷的做了表率. 2023年初, 她去醫院把腳跟的一個骨剌切除, 我佩服她的大膽, 可我没敢跟進. 一直拖到快年底, 突然開始需要常陪兒子去醫院, 這才感覺到左膝關節大大的限制了我的行動, 光是從停車場走到醫生辦公室都非常的拖泥帶水. 也意識到若是兒子在第一期化療後還需要幫忙的嚴重性. 我不敢再拖延, 確定兒子第一期化療的結果很好後, 趕快做左膝關節置換手術.

只要我不失智, 08/14/2024肯定是我今生難忘的日子之一. 這天, 我捨棄了主給我的左膝關節, 換了人工關節. 手術前, 無論換過或没換過的朋友都説: “安啦! 現在醫學發達, 這種算小手術, 術後好好復健, 幾個月後就…” 好樣的! 真會煽動人心, 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08/20, 復健師做評估時告訴我, 膝蓋的全關節置換, 是個”大”手術… 小子們, 還好我術後没了行動力, 不然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給個説法. 都是你們害的! 呵呵, 開玩笑啦! 是我自己要的, 只是當初真没想到會這麼難受, 現在老覺得自己是白癡, 所以才怪罪人.

目前已是術後四個半星期, 除了復健引起的紅腫和疼痛, 傷口附近麻痺的部份開始紛紛恢復知覺, 是好事也是壞事, 因為隨著恢復知覺而來的是隱藏的疼痛紛紛現形, 可它們的出現並不同步, 當疼痛來襲時, 就像被針東戳一下, 西戳一下, 此起彼落. 白天偶爾會痛的呲牙咧嘴, 晚上會睡不安穩. 這下子曉得厲害了, 復健時, 我盡量雙腿都做, 努力爭取幾年後不需要換右膝. 相信再過一陣子, 主就會除去我的疼痛: “但那等候耶和華的必重新得力. 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 他們奔跑卻不困倦, 行走卻不疲乏.” (以賽亞書40:31). 求主憐憫, 兒子和我都盼望那行走卻不疲乏的日子. 願兒子從此健康無礙.

白痴

想起兩件1978年的糗事, 寫下來讓大家樂樂, 過陣子説不定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1978年8月中, 我踏上了去Texas A&M Univ唸書的旅程, 先從台北松山機場搭乘華航到洛杉磯, 再轉AA去休士頓, 然後... 到洛杉磯時, 我的AA班機已起飛, AA地勤人員要我改搭六小時後去休士頓的班機, 我的行李卻已上了兩小時後飛休士頓的班機, 我強烈表達不滿. 最後, AA地勤人員在我機票上寫了行字, 要我上飛機時交給空服員, 就這樣把我打發了.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打開機票一看, 什麼? 上面竟寫著: "Speak Chinese only, please help him." 心情一下子就掉到谷底: "我來唸書的耶! 醬子還唸個屁啊?!" 難以置信的是, 登機時我還真把它拿給空服員看, 除了證明我是個白痴外, 什麼特殊禮遇都没得到. 那張機票我還留著, 好久没看到了, 記不得在哪個箱子裡, 下次看到時一定Scan起來和大家分享.

A&M秋季班開學第一天, 我上的第一堂課是Digital Signal Processing, 教授進來先點名, 點到Yehwei Sung時, 他頓了一下後看著我: “What you go by?” 就這麼簡簡單單4個字, 台灣所有的英語會話教材裡都没這句!! 我完全猜不出他問我什麼. 因為在校園裡和人Pardon來Pardon去了好幾天, 没真正聽懂過什麼, 我實在不願意再”Pardon?”了. 空氣即將凝結的那一瞬間, 撒旦魔鬼讓我想起了我是騎腳踏車來上課的, 心一橫就賭了一把: “By bike.” 輸到離譜!! 成了貨真價實的白癡, 真是窘到難以筆墨形容. Since then, I go by Eric.😄

無語問蒼天

台灣新聞報導命案時, 60歲以上的男性死者被統稱為老翁. 看了幾次後, 想到自己70好幾, 來日不再方長, 開始努力清理私人物件, 以免將來留給親人太多麻煩. 兩年過去了, 還没有什麼成就, 只覺得好像有甩不完的東西. 像有些舊照片, 它們帶來的回憶, 酸甜苦辣盡在不言中, 掃描存檔後還是捨不得丟棄. 今天看到這張1974年底在台北老宅後院的舊照片, 没人會知道它對我有什麼意義, 那除了是我人生的第一套西裝外, 還有個令我難堪的故事.

當年訂作西裝是件大事, 料子是我爸陪我去重慶南路的中本紡織買的. 裁縫是我一位朋友的姨丈, 那時他60好幾, 有50年剪裁西服的經驗, 是賣我朋友的面子才接單的. 他住在重慶南路開封街口, 和劉山東牛肉麵同條巷子. 朋友帶我到他那兒, 泡茶聊天後, 他開始為我量身, 動作如行雲流水, 又快又熟練, 找對人了! 量到臀部時, 突然慢了下來, 只見他摇頭晃腦, 不時喃喃自語, 好久才寫完單子. 我問他怎麼回事, 他用閩南語説: “宋欸, 哩卡曾大小邊.” 翻成普通話是: “宋的, 你屁股一邊大一邊小.” 什麼? 朋友笑到蹲在地上. 這話出自一位50年經驗老裁縫的口, 有100%的公信力, 但也是個令我難以接受的事實, 害我回家在鏡子前面照了好久, 無語問蒼天.

轉眼50年過去, 如今我堅信凡事必有主的美意, 想起此事已不再無語問蒼天, 只感謝主讓我經歷了許多有趣的事, 豐富了我的生命.

試煉-2024-06

化療藥物進入體內後, 好壞細胞通殺, 耗盡病人的體力. 06/21, Randy做了第11次化療, 驗血報告上的數字雖然又更好了一點, 還是要等到星期二或三, CEA(腸癌指數)出來後才有真像, 若是CEA還在往上升, 那就不妙了. 他的CEA在第10次化療前驗血結果是從4.8跳到7.7, 已經超標, 看得出來醫生也開始擔心了. 我表面還能説笑, 其實心裡非常害怕. 如果12次化療完了後還需要繼續化療, 我真不知道Randy是不是挺得住. 這兩星期不斷的禱告求主憐憫, 希望主能挪去他的苦杯… 結果, 説是星期二或三, 星期一醫生就破例親自打電話給小寶, 告訴他, 新的CEA是2.4!! 是他七個月以來最好的一次!! 完全在正常範圍內!! Hallelujah!! 感謝讚美主!! 感謝到讓我的眼淚噴出來, 這兩個星期真是讓我們擔心死了.

06/27, 知道Randy的公司正在部署解聘他後, 我們很憤慨, 覺得幾年來他努力的工作, 生病也没歸咎於公司需要經常性加班, 現在好不容易化療就快結束, 生活將慢慢回歸正常, 竟然迎來這種下場, 真是不公不義… 我們求主憐憫, 讓他有體力Fight for his right!! Randy在諮詢勞資糾紛的專業律師後, 知道這事若提起訴頌, 在Texas將無法成案, 他很快就調整心態, 坦然面對. 而我們心裡卻更是憤憤不平, 經過幾次懇切的禱告, 主帶領我們重新看這件事, 很奇妙, 我們開始為公司没有在Randy剛被診斷時進行解聘感謝讚美主, 轉念之間心裡又有了平安. 相信主必有祂的美意, 今天剛好看到位名醫説, 化療殺死癌細胞, 是短期抗癌. 之後要防止漏網的癌細胞反撲, 是長期抗癌. 他強調化療後若是回到一個very stressful的工作環境, 癌症復發的機率非常高. 07/05是Randy的第12次化療, 之後的日子, 相信主一定會帶領他的作息, 修復他身體被化療破壞的部份, 為他開路, 找一個適合他健康狀況的工作. 感謝讚美主, 幫助我們重新有盼望.

[後記 2024-0714]

兒子在7/5第12次化療的前一星期知道公司計劃要Fire他, 整個星期的心情都受影響. 化療前驗血的CEA結果, 從2.4驟升到6.7. 明天一大早要去做第3次PET Scan, 那才是最準確的. 求主憐憫, 別再出問題. 壓力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他現在心情已平穩, 可還是需要去上班讓大老闆給他穿小鞋, 那嗞味肯定不好受. 若不是為了要等被Fire後能用Cobra醫療保險, 我想他早已辭職了. 我們在旁邊看了很心痛又幫不上忙, 只能禱告求主加添他力量, 幫助他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