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 兒子女朋友的爸爸媽媽和奶奶到台北觀光三天, 雖然我膝蓋不舒服, 禮數萬萬不可缺. 接機, 101, 鼎泰豐, 南門市場土產店, ..., 我卯足了勁陪伴, 就像條見了人猛搖尾巴的老狗, 差點兒連屁股都搖掉了, 結果當然是和他們相處甚歡. 回來後, 忙不迭的向兒子邀功, 這才知道, 他們飛機降落在台北的前一天, 兒子和女朋友吹了, 我瞎忙了一場 ... 我招誰惹誰了我?!
寫著寫著, 想起去年6月初, 女兒在菲律賓的偏鄉離島宣教時失聯. 7天後, 我熬不住了, 找她前男友幫忙, 終於聯絡到她. 我高興死了, 可她卻非常不高興, 因為我找她前男友幫忙, 讓她覺得很没面子. 她咄咄逼人的數落, 我就像條被踩住尾巴的老狗, 抓狂卻毫無招架之力, 心裡不禁為她的前男友能脫離凶惡感謝讚美主 ... 我招誰惹誰了我?!
雖然我想不透自己為什麼老是有這種下場, 對兒女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就把這些當作試煉, 是生命的必經過程, 相信祝福終將臨到.
在台北和好友Dawson聊天, 談起他母親今年2/5去世, 他還是不勝唏噓. 轉載他在安息禮拜時對母親的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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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首先我要替姆媽謝謝凌家姆媽, 蘇家姆媽及陳媽媽, 嚴媽媽, 謝謝你們在姆媽最後十多年能陪她吃吃飯, 逛逛街, 聊聊家常, 甚至打個小牌, 能在她老年時有些娛樂活動.
也謝謝洪家大哥, 在阿爸姆媽還在時, 他都定期探望, 甚至在阿爸走後他更加殷勤噓寒問暖沈家姆媽. 在每年夏天總是親自送上姆媽最喜歡吃的水蜜桃, 每到過年也都孝敬老媽一個大紅包, 甚至今年他不知道媽媽走了, 依然到蘆洲去看媽媽才知道消息. 媽媽在困難時第一個總是想到洪家大哥, 有時他對姆媽的無理要求. 都是「言話一句」有求必應.
謝謝璐璐, 在她媽與我媽在生時她們雖然沒有很密切的往來, 可也都保持聯繫, 畢竟是姆媽娘家在台灣的唯一親戚, 我稱呼姨婆的算來是姆媽的小阿姨, 所以璐璐是姆媽的表妹, 在最後的一年璐璐跟姆媽聯絡上後, 在媽媽住院作化療, 不時來幫她打氣, 聽她訴苦水, 所以媽媽說這是見證, 見證上帝知她無助時特別派了璐璐來陪她.
還有雯雯的爸爸, 謝謝PP與麗鳳, PP我們永遠的大姐夫, 也是在姆媽出入病院的最後這一年與麗鳳陪她看醫生, 住院時騎著摩托車幫媽買東西, 出院也張羅回家的食品, 所以他們在最後這一年也深知老媽的口味, 甚至最後這一次1/11姆媽送台大急症的救䕶車還是他們呼叫的, 每次在姆媽自己感到危急時有重要事交待, 一定是她暱稱的PP, 因為她心底最信任就是PP.
以上這些都是我們作子女忽略的, 沒有作到的, 由衷的地感激你們, 謝謝你們為我媽媽, 為她不孝子女所作的一切.
姆媽生於民國16年11月8日，農曆十月十五，我是十一月十五，她每年都說她跟我生日差一個月，其實兩個日子是風馬牛不相及，只是她內心想表達的是對兒子的竉愛。
姆媽逝於民國104年2月5日，得壽88歲。媽媽生前未得病時，身體一向硬朗，一直奢望要看到孫子—得得結婚生子，我們常笑她太貪心了，其實現在想來她不是貪心，她只是想照顧她心肝寶貝的心肝寶貝。
她生在江蘇吳縣，俗稱蘇州，其實姆媽的娘家更接近無錫，所以她燒的菜也都徧甜，說到這裡也是我這個做唯一兒子的非常不孝，居然陌生到從來沒有陪她回過娘家鄉下，也是兒子庸庸碌碌沒能讓她能在娘家揚眉吐氣，引以為榮，實在遺憾。
姆媽行二，有一哥哥,一位妹妹，現也只剩妹妹—我的阿姨住在上海。
姆媽在我們小時候，如果我與兩位姊姊，三姐弟互有爭執時，姆媽都以她與舅舅,阿姨手足相處作比喻，要我們相親相愛，和睦以對。
姆媽一生愛乾淨，個性幾近潔癖，這也是造成她終生勞碌，閒不下來的原因。
姆媽嫁到沈家時，不過十八,九，一位啥都不會，外公外婆的心頭寶小姑娘，隨後就跟著我爸飄洋過海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來，不但哺育我們三姊弟，還因為阿爸的首重食慾，在無師自通，摸索中自創了一手的上海屋裡廂好小菜，也因此在外去菜場跟小販稱斤論兩，在內持家與佣人學了一口台灣話，這也是她常自我洋洋得意的事。
姆媽一生愛面子，所以有苦就往肚裡呑。
對心愛的人總是無怨無悔地付出，不求回報，甚至可以到無視是非，一味庇䕶，這也是當她在我車上聽到「心太軟」歌曲時感同身受，有了共鳴，就非常喜歡這首歌。
媽媽也愛漂亮，可是她又極度想不開，真買到一兩件漂亮衣服，心裡就高興的不得了，但捨不得穿，放在衣櫃裡層層布包起來，放個幾十年，到過了時或穿不下了，才對著衣服嘆氣，一直到她臨終前幾天還婉惜她有好幾件新衣裳,新皮包,新圍巾,新鞋子還沒用過。
有一年凌家姆媽請她吃飯，那天下著毛毛雨，她把美雪幫她在上海訂製兩件心愛的棉襖其中一件用布包著，放在購物袋裡拎著，到了餐廳門口外才穿上進餐廳。
姆媽也喜歡打麻將，牌技也好，總是贏面大，但是常求好心切下成得失心重，進而演變成牌品就差了，每打必嘀咕，當然打牌機會就少了。
她一生牽掛，憂慮，懊惱，悔恨，想不開。所以印象中姆媽總是眉頭深鎖，能夠看她開懷大笑沒有幾回。
由於我結婚的晚，所以到38歲才有一子得得，老媽在我沒生子前一直嘀咕，她在五十餘歲獲知她有一個金孫，她心頭的喜悅到目前美雪還歷歷在目，美雪也最懷念媽媽那時婆媳孫三人逛街吃飯，嘰嘰咕咕訴說家裡瑣事，遇到外人都會很自豪地說這是她媳婦跟長孫，她口述的「長」孫，其實是想表達內心她多麼希望美雪能替她多添幾個孫子。
在媽生前兩年，也因為得得返台等服兵役，她雖然捨不得孫子去當兵，但在服役前一年，得得幾乎每個禮拜陪她吃頓飯，她每個禮拜盼的就是這一天，盼得到孫子攙扶著奶奶的那份驕傲。
姆媽在台大病房最後一天，還在問我：「得得什麼時候回來?」想到這裡就心酸不已。
又有一回大妹,小妹,潘佳雯,小劉庭㚥,美雪及我慫恿老媽一起去卡拉OK，她一早就準備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在包廂她看著我們唱歌，忙著一面打拍子，一面勸進零食，笑得開懷，雖然從頭到尾她沒唱一首曲，但看著一屋子都是她心愛的人，她比誰都開心過癮。
媽媽一生省吃檢用，在這最後的26天，從1/11因急症住進台大，就一直嘟啷著要從單人病房移到雙人房。到2/5最後一天還要美雪聯絡有一位阿秀，為的是晚上能替班阿雅照顧她，我們說要找醫院的專業看護，她也執意不肯，不肯的原因是想要省個幾佰塊錢。
在我們三個子女小的時候雖然在學時功課都麻麻，普通，但記憶中每逢寒暑假開學前夕，姆媽一定帶我們吃一頓大餐算是犒賞我們的用功讀書，一般都是那時算是奢侈的西餐，我們小孩都吃全餐，但她只單點湯配麵包，現在回想我們做兒女的當時實是吃得汗顏，食之有愧，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我兒子得得,甚至外曾孫劉庭㚥就學時依舊。
姆媽走後我整理她的皮包，由於她受學不多，教育不高，所以她包包充滿了一張張她自己寫的簡單小紙，看得出來寫得很生疏但又很用心的寫，其中有親朋好友的電話號碼，有回診看醫的小字條，用藥時間及一些自勉的詞句…等等一些備忘的簡便條，甚至也有數年前我們晚輩給她上面有提字的空紅包袋，紙條不一，大大小小，整理至此我的眼淚就不能止，愧疚不已，不孝兒居然眼盲心茫至此，不能撥個幾分鐘幫她謄寫一份簡單明瞭的電話簿及備忘錄，她讓兒子受了教育，識字，讀聖賢書又有何用？
姆媽生前在未搬到蘆洲去住時，從未搭過公車，沒想到為了省點錢，住了蘆洲後開始學搭公共交通工具，搭公車搭到有幾位司機都儘量放「阿嫲」在離家近一點下，即使在沒有公車站牌。
有一回美雪在南門市遇見她，要她等一下搭我的車回蘆洲，才一轉眼她自個兒就逕行走了，她最捨不得麻煩她心愛的兒子。
每次她自個兒出門買食品，美雪總是囑咐她要帶菲佣，可是她也總是大包提，小包拎的，情願自己累一點，也要把菲佣留在家替雯雯作家事。
每每想到一個孤苦伶仃老太婆提著大包小袋買著外孫女，外曾孫女喜歡吃的，隅隅獨行，蹣跚地走在街上，心裡總有莫大的不捨，體驗到朱自清「背影」一文中的眼淚簌簌不止，實在是做兒子的不孝。
姆媽生前總是委屈自己，兩三個禮拜總要打長途電話跟住在紐約的小舅媽訴說心事，傾吐苦水，這也是她晚年最奢侈的娛樂。
我最近看到一段話： 「每個人對著喜歡的人，再無足輕重的小事，也可以講得眉飛色舞。對不喜歡的人，再重要的事也可以一筆帶過。所以請珍惜總是對你廢話連篇的人吧！」
我們每次在美國時，姆媽打來找我們，或美雪，或得得，有時在家聽她講，有時我們不在家時，她在答錄機裡留言，全部一模一樣，叮嚀我們這個，囑咐我們那個，什麼天涼了多穿件衣服，吃些有營養的，要運動呀，注意健康啦，啦哩啦雜長篇大論，有時留到答錄機的空間都不夠錄，有時留言我們聽到一半就洗掉，如今想要倒帶重聽都不允許了，不孝的兒子真正體會到要珍惜對你廢話連篇的人。
我知道，大妹小妹知道，家裡知道，其實親朋好友大家都知道，包括我的同學朋友也都知道，姆媽生前最疼我，她生前愛我呵護我，甚至在我六十餘歳，在沒看到我時要我減肥，等我去探望她時，她又叫我吃這吃那的，啊！天下父母心呀。
姆媽在的時候,我們做晚輩總是嫌她煩人，嫌她嘮叨囉嗦，嫌她無知，從來沒有讓她感受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然後處處頂撞她，她除了皺皺眉頭外，總是原諒我們，如今想來無知的才是我們，真是不孝之極。
也許基於中國人的保守觀念，也許是自以為是的男生矜持，小時候姆媽抱我，牽我，親我，到我長大了，居然排斥肢體上的互動，一直到媽走前兩天，我才開始摸摸她的頭，握握她的手，跟她抱抱，甚至到最後親親她的大體。好後悔好後悔這樣的舉動沒有在六十年前就應該一直作到現在，我怎麼會吝嗇到這麼簡單的動作都不肯付諸行動，如今「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阿爸在世的時候，每逢他老人家生日聚餐飯局規格總是大過姆媽，在印象裡媽媽除了買個蛋糕，帶她出來吃頓飯，從來就沒有宴請過她的好友一起幫她慶生，我知道好面子的她偶爾會吃味，可恨的是兒子從來也沒替她在乎過。
姆媽這次住院，我去醫院時看她都告訴她，她看起來氣色很好，我們過兩天就要出院，要回家過年，再不行我們陪她在醫院吃年夜飯，臨終最後兩天她無奈地告訴我她過不了今年了，上帝快要來接她了。我們從美國帶回來的蠶豆瓣還放在冰箱，本來美雪要在過年燒雪菜豆瓣酥給她吃的，如今在家開冰箱看到冷凍蠶豆，鼻頭一陣酸，眼睛就糢糊了。
阿爸往生,後事由大哥，二哥接手處理，葬在三硤大板根。
姆媽生前也常酸酸地自語她沒這好命，囑咐在她往生後火化，將骨灰灑向大海，可是姆媽，我及美雪，得得，實在太想您了，如今特將您的骨灰覓葬在北海岸石門金華山，此地三面環山，單面向海，不孝兒小胖特別在您的碑上刻了「無憂無慮 逍遙自在」八個字，望您從此「無牽無掛 海濶天空」，以後我們會常來看您。 「春風常拂我心，慈暉永照大地。」
常人說：「因為上帝無法照顧世上每個人，所以派了『媽媽』來照顧每個人。」──是的，我相信，因為媽媽閉目前最後的一句話是：「上帝要帶我走了…」 不但相信，而且深信上帝私心派了一位最好的媽媽給我，不孝子小胖望來生再續母子緣。
不孝兒
小胖 泣述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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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wson, 人没有來生, 既然深信神恩待你, 賜給你那麼好的媽媽, 那就捨棄老我, 開始親近神, 相信神, 成為新造的人, 以後和媽媽在天家再相見. 主啊! 求祢加添力量給草帽兄, 在我離開台北之後繼續跟進, 帶領Dawson信主. 感謝主讓不可能的事有機會變成可能, 這是何等的恩典, 願主成就這件事. 感謝讚美主.
